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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bbignose (鼻子)
標題: 困獸(1)
時間: Thu Nov 17 00:04:31 2005
1999年9月21 號台灣發生了百年難得一見的大地震，死傷數以千、
萬計，而受災最嚴重的地區，就是位於震央附近的中部，因為房屋結構不良
，造成許多災情，而 921發生之後政府和民間就更注重房屋結構，幾乎每年
都會有防震結構的會議，今年也不例外，我也受邀去台東某大學參加會議，
這就是我來台東的原因。
這次會議期間滿寬裕，為期三天二夜，其中包括了數十篇論文發表
，還有許多冗長的行程。
我住在一間離市區不算遠的旅館，這家旅館風景不壞，而且周圍有
許多綠地，十分安靜。
就在我整理好資料要搭車前往大學時，有一個看起來精神矍鑠的老
翁，跟我一起進了電梯。
電梯裡只有我們二人，我當時心情十分好，便和老人點了點頭，表
示禮貌。
沒想到電梯從我住的七樓往下，通過四樓時竟然產生了幾下劇烈的
搖晃，參雜著刺耳的機械纜繩故障聲，「轟隆！」一聲巨響後，電梯完全停
了下來。
我和老人面面相覷，表情都十分無奈，我伸手按了按緊急通話鈕，
但是完全沒有反應，我嘗試著用力拍打電梯門，紋風不動。
滿身大汗的我蹲坐在地上，我看了看腕上的錶，離我演講只剩下一
個小時了，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那老人也坐在地上，和我一起默默的等著。
「外地人？」過了一陣子，那老人開口對我說。
我瞥了他一眼，那老人把領口附近的扣子鬆了二顆，露出口中的金
牙。
「是啊。」雖然我原本愉悅的心情因為這鳥電梯大受影響，不過我
還是禮貌的對老人說著。
「你有急事嗎？」老人指著我的公事包又問。
我搖了搖頭，苦笑說：「要去大學演講，現在看樣子是去不成囉。」
老人也露出金牙笑著。
就這樣我們又呆坐了快十分鐘。
在這悶熱、狹窄的電梯裡面，我漸漸感到焦躁不安，一種本能性的
自我防衛出現了，我又敲打著門，想要尋求別人注意。
「你講什麼吶？」老人說。
「什麼？」在敲打電梯門的噪音中，我沒聽清楚。
「我說你不是去大學演講嗎？講什麼吶？」老人又把問題重複了一
遍。
「喔……這個唷……921之後房屋耐震強度設計。」我說。
「921啊……」老人說了這句話後，開始沈默不語。
我點了點頭，又繼續坐回地上。
「我講一個故事給你聽。」老人突然對我說。
我看著錶，心想：「我現在就應該在大學裡演講的，但是還跟你這
糟老頭在一塊兒……」但是還是說：「好吧，閒著也是閒著。」
「921 的時候，有很多房子都倒塌了，那時候真是滿目瘡痍啊，大
家都顧不了別人，逃命去了，還有很多外國救難隊，來到台灣，想要救人，
但是從倒塌的瓦礫之下翻開的，都是一具具面目全非的屍體。」老人慢慢地
用一種柔軟語調說著。
「外國救難隊只救活人，要是知道這裡可能會有活人，他們便第一
個到，但是要是知道人已經死了，就一哄而散，因為他們的目的是救人，挖
死人出來就不是他們的工作了。」
「台北不是有東興大樓有二個兄弟活著逃出來嗎？大家都只看到他
們福大命大，沒有被餓死還是壓死，但是沒有人知道，其中有一個兄弟就說
，在他們昏昏沈沈的時候，還有聽見頭上有婦人的哀嚎，本來這個哀嚎的聲
音很大聲，但是漸漸變弱，這對兄弟在瓦礫裡活了七天，據說這哀嚎聲是最
後二天才聽不見。事後消防隊去現場挖，果然挖到了一個婦女的屍體。」
老人講到這裡，吞了口口水。
「你知道這個婦女是怎麼死的嗎？」老人問我。
「那自然是餓死的。」我下意識的回答。
「不對。」老人神情得意的搖搖頭。
「那多半是被樑壓到、壓死的，還是失血過多死的。」我想了想，
說出我猜測的答案。
「都不對。」老人用手指著自己鼻子，「我告訴你，這個女的是自
殺死的。」
我納悶：「自殺死的？」
老人又神秘的看著我：「你知道為什麼她要自殺死嗎？」
我心想我怎麼會知道，便搖了搖頭，不再猜測。
「嘿嘿！」老人乾笑了二聲，「這個女的被挖出來的時候七孔流血
，大家還以為是被石頭壓的，但是不是，把這女的拖出來，唉呀我的媽啊！
她懷裡還抱著個小嬰兒呢！」
「蛤？」我叫了一聲。
「驚訝吧？沒想到吧？不只連你沒想到，連其他人都沒想到，原來
這二個死裡逃生的兄弟最早聽見的哭喊，是這女的手中小孩的哭喊，這小孩
是這死掉女人的妹妹托她幫忙帶的，沒想到發生了這種悲劇。這個小孩和女
的沒在第一時間死掉也算他們命大，但是還是被瓦礫壓住出不去啊，小孩子
肚餓，就哭啊，要喫奶。這小孩又不是這女的生的，女的哪有奶？但是小孩
子還是硬往她懷裡鑽，女人沒辦法，就還是讓小孩含著奶頭。沒想到這小孩
餓狠了，咬破女人奶頭，咕祿祿吸得全是人血，這女的也不忍心不讓小孩喫
，也就依著他，你說這多慘？」
我聽著這幾乎是我聽過最悲哀的921故事，點了點頭：「太慘了。」
老人乾巴著嘴笑了二聲：「哈哈！這還不叫最慘，恐怖的還在下頭
勒！」
我看著老人的金牙，打了個冷顫。
「這女的被小孩子吸血吸得受不了，加上空氣又污濁，便昏死了過
去，過了一陣子，轉醒過來，發現自己還沒死，但是懷中的小孩卻僵了。這
小孩的抵抗力終究還是不敵大人，便早一步蒙主寵召了，這女的感覺傷心、
放聲大哭。這時候那死裡逃生的二兄弟聽見的，多半便是這女人的聲音了。
」老人說。
「你說這女的是自殺的？」我聽這老人絮絮叨叨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便想提醒他趕快講重點，沒想到被老人白了一眼：「慢慢聽著吧！這裡一
時三刻你是別想出去了！」
「是……是……」碰了一鼻子灰，我沒好氣地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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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ˋ ◤Mooncat~◥││││ 「不看鼻子的小說，
│ ‵ ◤ ◥▏*_▂▁ ▋ │││ 就是一連串不斷地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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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可以 bignose.k2.dorm.ncku.edu.tw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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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ly:這是真的嗎> <好可憐喔 11/17 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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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n:很棒的故事結構，我喜歡∼ 11/18 1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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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risu:好想再看下去 11/18 12:16
increase:推薦這篇文章 11/18 12:44
lemoncat:推薦這篇文章 11/18 15:33
lemoncat:我有個朋友..也是在921中抱著兩個小孩過世的.... 11/18 15:33
lemoncat:所以這篇小說...我覺得有點悲傷... 11/18 1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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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困獸(1)
時間: Thu Nov 17 00:04:31 2005
1999年9月21 號台灣發生了百年難得一見的大地震，死傷數以千、
萬計，而受災最嚴重的地區，就是位於震央附近的中部，因為房屋結構不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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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老人面面相覷，表情都十分無奈，我伸手按了按緊急通話鈕，
但是完全沒有反應，我嘗試著用力拍打電梯門，紋風不動。
滿身大汗的我蹲坐在地上，我看了看腕上的錶，離我演講只剩下一
個小時了，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那老人也坐在地上，和我一起默默的等著。
「外地人？」過了一陣子，那老人開口對我說。
我瞥了他一眼，那老人把領口附近的扣子鬆了二顆，露出口中的金
牙。
「是啊。」雖然我原本愉悅的心情因為這鳥電梯大受影響，不過我
還是禮貌的對老人說著。
「你有急事嗎？」老人指著我的公事包又問。
我搖了搖頭，苦笑說：「要去大學演講，現在看樣子是去不成囉。」
老人也露出金牙笑著。
就這樣我們又呆坐了快十分鐘。
在這悶熱、狹窄的電梯裡面，我漸漸感到焦躁不安，一種本能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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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在敲打電梯門的噪音中，我沒聽清楚。
「我說你不是去大學演講嗎？講什麼吶？」老人又把問題重複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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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1啊……」老人說了這句話後，開始沈默不語。
我點了點頭，又繼續坐回地上。
「我講一個故事給你聽。」老人突然對我說。
我看著錶，心想：「我現在就應該在大學裡演講的，但是還跟你這
糟老頭在一塊兒……」但是還是說：「好吧，閒著也是閒著。」
「921 的時候，有很多房子都倒塌了，那時候真是滿目瘡痍啊，大
家都顧不了別人，逃命去了，還有很多外國救難隊，來到台灣，想要救人，
但是從倒塌的瓦礫之下翻開的，都是一具具面目全非的屍體。」老人慢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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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國救難隊只救活人，要是知道這裡可能會有活人，他們便第一
個到，但是要是知道人已經死了，就一哄而散，因為他們的目的是救人，挖
死人出來就不是他們的工作了。」
「台北不是有東興大樓有二個兄弟活著逃出來嗎？大家都只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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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昏昏沈沈的時候，還有聽見頭上有婦人的哀嚎，本來這個哀嚎的聲
音很大聲，但是漸漸變弱，這對兄弟在瓦礫裡活了七天，據說這哀嚎聲是最
後二天才聽不見。事後消防隊去現場挖，果然挖到了一個婦女的屍體。」
老人講到這裡，吞了口口水。
「你知道這個婦女是怎麼死的嗎？」老人問我。
「那自然是餓死的。」我下意識的回答。
「不對。」老人神情得意的搖搖頭。
「那多半是被樑壓到、壓死的，還是失血過多死的。」我想了想，
說出我猜測的答案。
「都不對。」老人用手指著自己鼻子，「我告訴你，這個女的是自
殺死的。」
我納悶：「自殺死的？」
老人又神秘的看著我：「你知道為什麼她要自殺死嗎？」
我心想我怎麼會知道，便搖了搖頭，不再猜測。
「嘿嘿！」老人乾笑了二聲，「這個女的被挖出來的時候七孔流血
，大家還以為是被石頭壓的，但是不是，把這女的拖出來，唉呀我的媽啊！
她懷裡還抱著個小嬰兒呢！」
「蛤？」我叫了一聲。
「驚訝吧？沒想到吧？不只連你沒想到，連其他人都沒想到，原來
這二個死裡逃生的兄弟最早聽見的哭喊，是這女的手中小孩的哭喊，這小孩
是這死掉女人的妹妹托她幫忙帶的，沒想到發生了這種悲劇。這個小孩和女
的沒在第一時間死掉也算他們命大，但是還是被瓦礫壓住出不去啊，小孩子
肚餓，就哭啊，要喫奶。這小孩又不是這女的生的，女的哪有奶？但是小孩
子還是硬往她懷裡鑽，女人沒辦法，就還是讓小孩含著奶頭。沒想到這小孩
餓狠了，咬破女人奶頭，咕祿祿吸得全是人血，這女的也不忍心不讓小孩喫
，也就依著他，你說這多慘？」
我聽著這幾乎是我聽過最悲哀的921故事，點了點頭：「太慘了。」
老人乾巴著嘴笑了二聲：「哈哈！這還不叫最慘，恐怖的還在下頭
勒！」
我看著老人的金牙，打了個冷顫。
「這女的被小孩子吸血吸得受不了，加上空氣又污濁，便昏死了過
去，過了一陣子，轉醒過來，發現自己還沒死，但是懷中的小孩卻僵了。這
小孩的抵抗力終究還是不敵大人，便早一步蒙主寵召了，這女的感覺傷心、
放聲大哭。這時候那死裡逃生的二兄弟聽見的，多半便是這女人的聲音了。
」老人說。
「你說這女的是自殺的？」我聽這老人絮絮叨叨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便想提醒他趕快講重點，沒想到被老人白了一眼：「慢慢聽著吧！這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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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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