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謠之夜啼

教師休息室內的電視機大開著,但是卻沒有人在意電視新聞正誇張的播放著,老師們坐在沙發上,或閉目養神、或翻閱報紙,一如往常。

陳教授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他來早了,還要等二十分鐘才要上課的他留在休息室小憩,也好,可以什麼事也不做地放鬆一下心情。

自從幾年前的那起女學生宿舍跳樓事件發生後,陳教授心情都不得輕鬆,所幸時光飛逝,當初發生事情的學生都早已畢業,整件事情才慢慢落幕。

教室休息室裡的電視機還在嗡嗡地播放著,陳教授不悅地看了一眼,似乎在抱怨電視音量開的太大聲了,陳教授瞄了腕上的錶一眼,「差不多時間了!」於是拎著提包站起,準備去上課。

到了教室,學生來得並不太多,似乎這是這二年的風氣,大家都習慣遲到個十幾分鐘才姍姍來遲,對於這種事情,陳教授總以還是有好學生先到來安慰自己,對於那幾個總是早到的好學生,在分數上當然就寬厚的多了。

大概是歷史這種東西比較枯燥乏味,所以學生們的學習意願也比較低,更何況是這種開在大一外系的歷史必修課程,陳教授總是以作功德的心情來上課,希望學生能在他的課程中學到一些東西。

這一天,一如往常,幾個較認真的學生坐在最前面幾排,其他的學生就盤踞在教室四周,或吃早餐、或看閒書、或睡大覺。

不過跟往常不同的是,有一個平時上課總是文文靜靜,筆記整理得一絲不苟的女孩子沒有出現,陳教授歪著頭,心裡猜測大概是太累睡過頭遲到了,不過隨著授課的結束,二堂課過去了,這個從來不缺席的女孩子還是沒有出現,在下課前五分鐘,陳教授收拾著講義,對著大家說:「下次上課要點名唷,沒有出現過的要記得提醒他出現。」

學生嘩然,嘰嘰喳喳地說笑著,有的說還好今天有來上課聽到要點名,有的說乾脆不要提醒其他沒來的同學,讓他們被當。有的說那今天真是白來了。陳教授笑笑地看著他們。

其實陳教授很少點名,所以這個點名是很有用意的,而且是選擇在下個星期點,又先提醒大家會點名,自然所有同學都會出現了,這樣就可以知道那個文靜的女生這星期適身體不適還是另有因素,所以才會缺席。

一星期的瑣事不表,轉眼間又來到了需要上課的日子,陳教授一進教室,見到滿滿的學生,點了點頭,環顧四周,看見那個上星期沒有出現的女孩子坐在角落,但是雙眼無神,不禁皺了皺眉,但還是拿出講義,開始上課。

一堂課過去,下課鐘聲響起,陳教授囑咐同學不敬禮下課,但是留意起了那女學生,陳教授拿出點名條,找到了名字「張慧盈」

「慧盈!」陳教授喊了一聲。

張慧盈坐在座位上,姿勢完全沒有改變,雙眼睜得大大地,對陳教授的呼喊不聞不問。

反倒是坐在附近的同學聽到了,連忙對著張慧盈叫道:「慧盈!慧盈!老師在叫妳。」

陳教授走了過去,對著那個熱心的同學微一頷首,這時候張慧盈才恍若大夢初醒一般,渾身猛然震了一下,慢慢地抬著頭,對著陳教授小聲地說了聲:「老師好。」

陳教授說:「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上次沒來上課唷。」

張慧盈臉微微一紅,搖了搖頭,卻不說話。

陳教授又說:「有事就要跟老師同學說,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的。」

張慧盈答應了,陳教授也不好意思再繼續追問下去,轉身正要走時,張慧盈突然問說:「老師,你相信人會有靈魂嗎?」

陳教授回頭看著張慧盈,思考著要如何來解釋,陳教授突發奇想,便問道:「妳呢?妳相信有靈魂嗎?」

張慧盈看著陳教授,低著頭慢條斯理地玩著垂到胸前的頭髮:「我相信的,我相信的……」

「噹噹噹噹,噹噹噹噹……」上課鐘聲響起,陳教授也顧不得再說閒話,便說:「古希臘人相信萬物都有靈魂,這就是希臘神話的由來,嗯……我要上課了,有問題妳到我辦公室討論吧。」

這堂課,張慧盈的神色比較正常了些,但是仍有些心不在焉,陳教授心裡暗暗覺得不妙,但是又說不出來是哪裡出了問題,直到下課鐘聲又再響起,這才匆匆下了課。

陳教授走出教室,暗暗覺得張慧盈跟他的牽連不只如此。

陳教授懷疑的沒有錯,張慧盈的古怪神情,也是往後一連串恐怖宿命的開始。

這一天,陳教授因為幾個月後的一個外國考古挖掘case待到三更半夜,就在文件整理的差不多正要離去之際,一股浮躁的噁心感覺竄上的陳教授的心頭。

陳教授心煩意亂,想要離開房間透透氣,他慢步踱至門口,把門一扭,沒想到門外發生的情景讓他嚇了一跳。

一個披頭散髮、模樣萎頓的女子蹲在門外,路旁邊的水銀路燈幽暗的燈光打在她身上更顯淒涼,三分像人、七分像鬼!饒是陳教授膽大,也嚇得他心臟幾乎停止。

陳教授定睛一看,失聲叫道:「慧盈?」

蹲在地上的正是張慧盈,只不過現在的她滿身血污、臉上表情猙獰駭人,比起從墳墓中崛起的殭尸也不惶多讓。

張慧盈看到了陳教授,掙扎著要站起來,陳教授連忙伸手去扶,卻撲了個空,原來是張慧盈支持不了,昏厥了過去。

「慧盈……慧盈……」

過了不知道多久,張慧盈才悠悠轉醒。

「這……這裡是哪裡?」張慧盈被自己發出的嘶啞嗓音嚇了一跳,她幾乎認不出這是她原先那曾參加合唱團的甜美嗓音。

「這是是N大醫院,妳不用擔心。」一個令人安心的聲音傳來,張慧盈勉強地轉了轉頭,是陳教授。

「老,老師……」張慧盈睫毛眨了眨,算是對陳教授致意。

「我,我昏了多久?」張慧盈不解地問。

陳教授看著手腕上的錶,若有所思地說:「從妳半夜二點昏倒在我辦公室外,到現在下午三點點,大約是十二個小時。」

張慧盈微微點了點頭,但隨即馬上從床上彈跳起來,暴吼道:「家!我家……媽媽……媽媽……」

張慧盈歇斯底里地把手臂上吊的點滴用力扯掉,便要往外衝,陳教授大驚,連忙攔住了她:「慧盈!妳先冷靜下來!有什麼事情先跟老師說不遲!」

「不…不能,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張慧盈的神情依舊害怕,就像是後面有厲鬼在追趕一般。

「妳先冷靜下來!」陳教授大喝一聲,讓張慧盈的動作也稍微減緩了,張慧盈像是知道自己過不了陳教授那關一樣,慢慢地頹坐在床上,漸漸地一動也不動,過了一陣子,才幽幽地、如事不關己地說出了那件駭人聽聞的事。

「大約半年以前,我姊姊生了一個小男生,大家都好開心……」張慧盈躺在床上,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但是配上那消瘦的臉龐,望之心疼。

「我都叫他小子,他真的好可愛,他有小小的酒窩,一開始天天只會睡覺,叫都叫不醒,一直睡一直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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