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真的是文藝青年

這是他的興趣。



從小就喜歡腐敗的味道，聽說他媽媽生他的時候是在屠宰場，豬的穢物散落一地
，屠宰場的老闆用殺豬刀剖開他媽媽的肚子，羊水洩了滿地即便最後還是混著豬血吃
到了人的肚子裡。



不知道爸爸是誰的他聞著腐敗的氣味長大。



小學被同學欺侮把頭按到馬桶裡時，馬桶理糞便的味道讓還是孩子的他勃起了。
(天知道那是什麼樣的畫面，他連毛都還沒有長齊)

不敢跟別人分享這個秘密，因為這個世界充滿了自己為是的人。 (你有沒有最新
的怪物卡片？我有耶！我媽媽天天送麥當勞給我吃，好棒唷！) 當他舉手說要當衛生
股長的時候，全班鼓掌通過了。(因為衛生股長唯一的工作就是倒垃圾)



那是一袋袋汁水淋漓，騷臭不堪的垃圾啊。



他倒垃圾的時候還是故意皺著眉頭，讓人家以為很不甘願一般，但是沒有人看見
他把手上沾的臭水舔乾淨的畫面，把垃圾丟到大型垃圾桶的那一瞬間是他最開心的時
候。(你看有那麼多的東西那麼和諧的聚在一起)這些腐敗的臭味是獨一無二的，( 誰
能保證每天倒的垃圾都一樣？)每天都有新的腐敗味道產生，從來沒有相同的一次。
(數學的亂數表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

高中畢業之後，他應徵了清潔隊的工作，每天面對如山的垃圾，發酸的食物，爛
掉的樹葉，死掉的老鼠，死掉的動物，不知道哪裡出現的昆蟲，這個工作他覺得比當
AV男優還開心。(今天垃圾車的氣味是這禮拜最好聞的)



他認真工作，從沒有怨言，接受所有人的臨時代班，從不休假。( 不好意思我老
婆的乾爹的姪子的舅爺爺開盲腸，這禮拜六日可不可以麻煩你代班？)



二年後，上司派他去清理下水道。




那裡是天堂，是所有穢物愛好者的天堂。( 死掉的老鼠，沒有死的老鼠，跟狗一
樣大的老鼠，泡在水裡的狗頭，上半截死掉但是下半截還可以扭動的昆蟲，小孩子丟
掉的玩具，發泡的蕈類，鮮豔又美麗的香菇，還有一次有一整隻死掉的斑馬，對，斑
馬。)

他就是在那裡看見愛子的。



愛子沒有人說她叫做愛子，不過當他一眼看到愛子的時候，他就認為應該要叫她
愛子。



那是一個畸形的嬰胎，她有著比正常嬰兒大二倍的頭顱，一顆瞎掉的眼睛，滿嘴
尖牙，應該是雙手的地方長著蹼，應該是腳的地方像是很大的一根舌頭。



沒有人看到他把愛子揀了起來，也只有他知道愛子還沒死。

他把愛子帶回家，那個政府早就不想要的老舊宿舍，裡面堆滿著從各種地方揀來
的垃圾。( 張雨生的黑膠唱片、用過的香奈兒五號香水瓶，打破一個角但是還可以用
的暖水壺，還有一個無時無刻都在響的鬧鐘，沒換過電池，已經響了五年了。)



愛子就躺在新揀來的嬰兒搖籃裡面，就在一隻爛掉的死老鼠旁邊。



當愛子慢慢長大，也越來越臭的時候，他發覺他不必再去做那愚蠢的工作。( 下
水道的惡臭哪有愛子的萬分之一？)但是他不能辭掉工作，要不然就會被趕出宿舍。


一次颱風過後，地下道湧入大量泥沙，他清了一個月才把地下道清乾淨，就在這
個時候，他看到了那個以前用來躲防空警報的小房子，那是在地下道的最深處，除了
颱風天沒有人會來的陰暗角落，除了他以外沒有人會清理的那麼仔細，這個小房子裡
面藏污納垢，他花了好長的一段時間才整理乾淨。( 而且用的是自己下班後的時間，
因為沒有人會叫他去整理一間用不到的房間。)



這個時候愛子已經臭到不放在冰箱裡面就會被鄰居抗議，或檢舉家裡面是不是有
個死了三個月的人。( 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為什麼愛子冰在冰箱裡面也不會死的原因
。)



那一天他偷走辦公室的三十萬會錢，抱著愛子住進了防空洞裡面，他不用在把愛
子冰到冰箱裡面，因為地下道本來就很臭，愛子也開始會講一些簡單的話。( 爸爸爸
爸，太陽再見。)


他開始了只跟愛子一起生活的日子，愛子也沒有讓他失望的越來越臭，直到這一
天。



他發現到他慢慢聞不到臭味了，不只是愛子的味道，那些死老鼠死蟑螂的味道也
變淡了，這對他來說不只是一種慢性自殺，去看醫生的結果醫生只說這是一種變形的
鼻竇炎，「但是換個方法想你也不用在聞那些臭味了不是嗎？」當那個禿頭醫生這樣
和他打哈哈的時候他差點想把他殺了。



他決定在他還勉強可以聞的到味道自殺。



那愛子怎麼辦？

反正原本就是被人丟棄的，我就先殺了愛子再自殺。



他舉起刀子，準備往愛子身上插去。



辦不到，他辦不到。



他用刀子割斷自己的咽喉，愛子這個時候在他血泊中玩耍。



當他死超過一個月的時候，愛子離開他了。
因為愛子已經吃光了他的內臟。



愛子慢慢游回地下道，那個原本就屬於自己的地方。



過了二年，愛子蛻變了。



光禿的頭長出了金色的秀髮，醜陋的面孔剝落是天使的臉龐，原本長著蹼的地方
長出了手，原本像是巨大的舌頭的東西變成了尾巴。



原來最醜惡的東西也可以最美麗。

愛子變成了美人魚。




可惜他永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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